《消失的人》

我家对面在一座山，不很高也不很矮。小时候，如果没有伴儿，我一个人是万万不敢上山的。为什么呢？因为，这山上有一个传说……

 

山上有一处陷下去的地方，人们叫它道坦。从我家出发，经过几个田埂，沿着一条斜向上的小道，便抵达了道坦。道坦的西边靠山峰处，至今仍然孤立着一座坟。从坟上到处陷塌的小洞及乱七八糟的荒草，我们不难看出，那是一座没人打理的孤坟。小时候，我每次同村里的老人家来这儿放牛，他们便会给我讲讲这坟的故事，他们说，那是千真万确的事。

 

这座坟原本埋着一个大户人家，据说埋在这儿一个星期后，坟里的尸体象僵尸一样复活了。不过它不象电影里那样张牙舞爪四处咬人，也许是还没真正变为僵尸吧？老人如此说。可是它依然有无限的魔力害人。据说就在此尸体下葬七天之后的零点，它便从坟墓里爬出来站在东边的悬崖上高声呼喊着某活着的村民，声音凄惨而悲切，它的呼感声把每一位正在做梦的人们全惊醒了，人们都清晰听见它呼喊的人的姓名，被喊者只要一答应，便会一病不起，方圆数百里的医生都查不出病因……很快便不治而亡。

 

据说，这尸体首先是呼喊他的老婆，之后是自己子女，没多长时间，他一家人全被他喊去阴间陪他了。于是他又开始呼喊他生前的亲朋好友们，于是他亲朋好友们也一个接一个下去了。一时间，人们被这尸体喊得吓破了胆，谁都害怕深夜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，担心一不小心答应了，就等于判了死刑……我便忍不住问老人，只不过是喊自己名字啊，好象不吓人的。老人说，原来人人都是怕死的，哪怕是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，所以才吓人。我想想也是，便继续听老人讲故事。

 

后来，村民们出钱去万州找来了一位道士，那道士法力高强，据说姓谭，有水遁的工夫。也就是说，他只要能看到水，便可以在众人眼前消失，可以瞬行千里，就象孙悟空的跟头云一般利害。

 

道士来了，带了好些徒弟在村口设了高高的法坛，并让村民买来一头骡子做法引。村民为了消灭那恐怖的尸体，只好依着道士之言办理。骡子买回来后，道士命众人将其绑牢之后抬到法坛之上祭法，整整祭了三天，之后道士只身上坛，一刀砍断骡子的后腿，放在盛满桐油的盆里浸泡着，之后把那沾满桐油的骡子后腿放在法坛又祭了三日，这时道士才取下那腿用红布包着……深夜，道士和弟子们守在那坟前等待尸体爬出……有好多大胆而好奇的村民也前去看热闹，这老人当时只是很小的孩子，他也前去看了……众人在坟前待了一晚上，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。

 

第二天晚上，道士们又去等着，有的村民因前一晚上的空等，心底以为这也许是个自己不懂的什么骗局，便不再前往看热闹，老人家还是去了。

 

那夜月儿很圆，大约是十五。零点左右，坟突然不可思议的从当中张开了一道，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露了出来，道士屏住呼吸双手高高举起被红布包住的骡腿……突然，棺材盖哗的翻在地上，那具复活的尸体慢慢坐了起来……谭道士对准那尸体的胸口就是一骡腿……尸体就倒回了棺材……老人说，那家伙果然怕骡腿，就那么一下便倒下了。

 

道士说法事还没做完，这样没打死那东西，只是暂让它不再害人。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要火化，所以现在的人提倡火化嘛，是吧？老人家反而问我。我附和道：“那是那是，火化了变为灰，什么都没了。”

 

老人家：“谭道士后来的确把那尸体火化了的，可全是用桐油烧的，一边烧他一边施法，说是超度它。鬼都是怕桐油的。”

 

我心里虽然怕鬼，可自己真没看见，所以不怎么相信，于是不答话。

 

呆了一会儿，老人继续说道：“哎，谭道士可惜收的徒弟不好，是他徒弟害死了他的。哎，作为师傅，想收个好徒弟不容易啊！”（此老人是位治蛇伤的人，据说比许多医院都利害，他当时叹说收个好徒弟不容易，是否是暗示我向他学习治蛇伤？的确他教会我认识了许多中草药，可惜年少而性直的我又怎能理解人间那些世故？所以决没想过去学学这些的。）

 

我好奇的问：“不会吧？怎么被徒弟害死了呢？”

 

谭道士收服了这活尸体后，并没离开。因为村民想他作法打通那条洞，不让这儿再被水淹。可是半月之后，他的仇人找上门来了，据说是门派深仇，两人便各自施法。谭道士便施起了水遁，因为那样他的法力就无边了。他当时在桌子上放一碗水，桌下点起了桐油灯，作法着他告诫大徒弟，必须保证此油灯七七四十九日不灭。这说法似乎象诸葛亮临死前点油灯保命一般，所不同的只是他是生命枯竭时，谭道士却是同人家比玩儿水遁。大徒弟向师傅保证绝对让油灯亮着，于是谭道士便开始作法，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……众徒弟对着桌上一碗水跪拜，起初不断向油灯加油，一个月过后，师傅仍然没有音迅，众弟子开始懒散起来，在第四十天的时候，油灯灭了。从此，谭道士就再也没出现过，就这样从世界平白无故的消失了……